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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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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春羽叹了口气, 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眉间:“其实我想问一路了,你过去应该来过这儿,还功成身退、满载而归了罢?怎么现在像头一次来一样?”

暗流跃起、拍落在滩边, 一声声的,像是谁的心跳。

等了很久,魏春羽才听到他说——

“不一样的。我和过去,走了不一样的路。”

电光火石间,过去存疑与古怪的巧合都被串合在了一起。

如果不知道月华珠滴血认主的做法,裴怀玉是如何破了那一关的?他为什么在外头传来脚步时,急切地叫两个随从躺入两侧棺木,熟稔而笃定得如同践行一条早已试验过的计策?

甚至于,为什么在河边碰见时,裴怀玉要说奇怪的话,什么“人的心比摆在明面上的刀剑冲突要腌臜可怕得多,我宁肯你永远见不到我这样的一面”。

魏春羽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神情,他与裴怀玉对视时,目光里是一种宁静的审视。

他忽然觉得,温水煮青蛙真是件可怕的事。要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了裴怀玉全部的心思,绝对会惊恐得像吃了血淋淋的生肉那样惊骇恶心;然而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清风朗月、赤诚热忱的裴二公子。

他一步一步陷下去,如今再面对他的心思,竟也有几分预料之中的平静,甚至会忍不住想,一个受过人彘之痛的落魄皇帝,不择手段是顺理成章的。

裴怀玉行径残暴,是因为背负伤辱;他的一切可恨可唾,都是因为过去沉重的可悲可怜。

但由鲜血泼底、人名铺砌的沙场岁月,又时刻警醒着魏春羽,这样罔顾人命的行径,是多么惨烈,有如兽行;而这样的人,漠视人命,即便是对自己最最亲近之人,又能有几分真心?

魏春羽深吸了口气、屏住,又在无奈的笑中泄尽了:“你是想说,你因为我在,已经收敛许多了?”

裴怀玉隔着袖子握了握他的手臂,而后在他抽手前朝下摸了一截,直到扣住那只刚才还在自己脸上的手:“对不起,阿魏。”

远处幽深的黑暗里刮来一阵邪风,将彼岸压得匍倒一片。

裴怀玉弯了弯唇角,寡有笑意的眼睛盯着他,目光黏腻,像是某种用于追踪或迷惑的毒液,在魏春羽几乎受不住这样的威压时,他弯下颈背,贴了贴他的手背。

“我不想在快要分开的时候和你说这些,你先在这儿等等我,好不好?”

冰凉柔软的触感印在魏春羽手背肌肤上,像被鸟的羽翼短暂罩护住了,但很快又只剩凉风空空吹过。

魏春羽说:“你要去哪?都走到这了,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吗?”

裴怀玉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,像两汪深潭:“你想做皇帝吗?”

“什、什么?”

裴怀玉说:“所以我一个人去,就够了。”

他叫来领头的黑衣人:“你在这等我一日,要是第二个白昼来了我还不在,就让他送你走。”

随即裴怀玉叫黑衣人揭了锥帽,露出底下的血色浅淡的面孔来,叫魏春羽瞳仁一缩——

“郑常慧,你应该还认得,他可以相信。”

魏春羽不安地拽住了裴怀玉的袖沿,他无端地害怕,那席话不是平常的安排,而会成为交代后事的遗言。

裴怀玉顺从地回身,等着他开口,但他只是沉默着、执拗地看着要离开的人。

风声渐大,呼啸的音色古怪,倒似人语。

终于,裴怀玉轻轻抛出的那句“等我”,连同彼岸花的惨碎花叶一道消失在凤眼中。

紫微洞府,其名之起,便是百年前的一个传说。

那时的人皇善习奇异秘术,预料到江山之安定犹如自池中取瓢之饮水,终有干涸枯竭之日。而事发的源头,在于错误决策的积弊,最终累积堆砌成大厦将倾、难以挽回的局面。因此,在曾修习的宝山中辟出一洞府,盛放珍宝秘器,锦囊批语,以力求江山之重固。

但听此轶闻者无数,其中更有数不胜数的人蜂拥而至,然而无一丧命于此或无功而返。

鹤去云散,一晃百年,这样的传闻几乎已被敲定为诳语玄说,只除了几个执着过头的犟驴还莽着劲冲进山里、洞府,来碰运气。

而如果传说是真,这处宝地与宝物,等的究竟又是谁呢?谁才是那个挽救大厦将倾的那颗“紫微”?是真正有君主之能、被上天与开辟者青睐的新秀呢?

幽幽潭水将光亮阻隔在表面,里头是百年如一的宁静。

休憩着的洞穴主人的一缕神魂,却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。

此间一些风、水、花、土、石,都随他心而动,直直将那个来碰壁的人卷到自己跟前。

即便在修习者中也算得上佼佼之辈的洞主人,松出了些威压,直到那俯身参拜之人咬不住满口鲜血,喷吐而出,才收起现身。

“资质不过尔尔。”

“你来此何为?”

“你刚才说,你姓裴,非我大业始祖仑姓,我为何要将重托交付给你一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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